不如不遇倾城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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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命邱清泉、克鲁伊夫、李世石。

【邱杜】半生缘 9-12

9

 

杜聿明写完信后交给副官让他赶紧寄出去。回到房里,正打算看看邱清泉给的那本书,坐下还没几分钟就来了副官处的蒋瑞清和参谋处的上校主任刘理雄。

“有什么事?”

两位主任对望了一眼,神情有些尴尬,身后还跟着个估摸60多岁的先生和一位20出头的姑娘。

“这位是杜师长吧?鄙人姓钱,是这小镇镇长。本来老朽也不愿叨扰各位,实在是……”自报家门后,钱镇长重重叹了口气。

“原来是钱镇长,请坐。”

“不必了。杜师长,我一贯听闻200师治军严格,而且我们也知道你们是从淞沪战场上下来的,老百姓都很敬佩各位将士在前线浴血杀敌。可是前几天,偏偏出了件让人心寒的事儿。”

“请说。”杜聿明见钱镇长义愤填膺的神情,心里大概猜到了几分对方的来意。

“三天前,你们驻地的一个连长带着几个兵到镇上饭店吃饭,不付钱也就罢了,我们也只当是孝敬各位,可人家老板好言好语的,他们怎么就能出手伤人呢。现在王老板还躺在床上下不来地儿。我作为镇长,今天怎么也得讨个说法。”一边说着把那位年轻姑娘拉过来,气地面皮涨红,“这位就是王老板的女儿,当天就在他爹跟前。”

杜聿明皱起眉头,神色凝重,虽然兵痞兵匪在各个部队里都不鲜见,可杜聿明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一手训练出来的200师居然也闹出这等丑闻,实在恼恨。随即对刘主任说,“10分钟内,让所有连长在前面院子集合。”

“杜某先在这里向钱镇长,王姑娘道歉。一旦指认出是谁扰民,我一定严惩不贷。”

廖耀湘一听说出了事就叫上邱清泉一起过去看看,10分钟后,一群人在前院集合完毕。邱廖两人刚到那就看到杜聿明一脸严峻。

“现在,当着王姑娘的面,既你已供认不讳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另外三个人,我马上让人一并带走。”

那个连长低耸着头,不敢说话。

杜聿明越发生气,挥了挥手,让警卫上来押人。

“把这人和当天一起滋事扰民的另外三个士兵一起带到禁闭室,明日枪决!”

廖耀湘闻言也吓了一跳,“这位杜长官还真不可貌相,看起来那么温和,没想到那么严厉。”

邱清泉这才第一次见他正经动怒,但也明白,现在是非常时期,需用重典。

蒋主任本来还想劝慰几句,杜聿明见他开口欲言,即冷声出言道,“你不必说了。今日我这样做是以儆效尤,如果现在姑息了他们几个,明日我还如何治军?”

言毕,又让副官把钱交给那个年轻女孩,“这是一点心意,希望王老板早日康复,也算是我杜聿明今天在这里向你赔礼道歉。”

钱镇长替她收下了钱票,连连称谢。

第二日中午,这4个人被拖出去执行枪决。这小小风波才算是告一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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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第五战区李宗仁指挥的台儿庄大捷,残余日军不得不向峄城、枣庄撤退。这从抗战开始至今在正面战场上,更是国军获得的第一次重大胜利大大打击了日军狂妄嚣张的气焰,增强了全民抗战的信心以及极大地鼓舞了士气。

蒋介石作为国民军事委员会委员长下令第五战区集中兵力于徐州附近,准备再次聚歼日军。

此时蒋介石已偕军令部次长林蔚、厅长刘斐,由武昌直飞第一战区司令部所在地郑州。三战区前敌总司令薛岳也从受命皖南急来,指挥以商丘为中心集结的第8、74、64等军,保障徐州大军西撤的后路。

日军第一军第14师团由土肥原贤二统帅,迂回于兰封附近。土肥原贤二长期生活在中国,非常熟悉中国的风土人情又具有带兵经验,很是不好对付。

就在前方军情如火的时候,杜聿明收到了参谋总长何应钦来的紧急电报,要求第200师派部队协同第三战区作战,在看完电报后,杜聿明立刻让副官请廖耀湘和邱清泉前来。

"刚收到何总长的命令,要求我师派兵前往。雨庵你带第50团第一营和搜索营二连即日出发吧。"

“是。”邱清泉应声道。

“这也算是我200师成立至今,第一次硬仗。”杜聿明捏着那张电文,有些激动。

廖耀湘笑了起来,戴着眼镜的圆脸显得更加憨厚,“师座放心,我们绝不丢中国军人的脸。”

杜聿明也微笑了起来,明亮的眼睛望向廖耀湘,最后又将视线落在邱清泉身上。

两人视线交接。

说罢两人敬了礼就回去各自安排了。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邱清泉和廖耀湘就率部从湘潭出发了。

在赶往徐州的途中,接到一通胡宗南的电话。他俩早年便有交往,只不过这两年由于战事紧张,倒没什么机会碰面。

“雨庵老弟,我也正在往那赶呢。”

“呵,情况如何?”

“第8、27、64、71、74这5个军还有61、106师等战区直辖部队已经在商丘集结完毕了。委员长是要围歼第14师团啊。”胡宗南低声说,“对了。你的老上司桂永清这次率27军也来了。”

邱清泉没有做声,在电报上他已看到军令部要求他协同27军一同作战。对于桂永清这位前上司兼故交,也有大半年没见了,邱清泉想起当日在南京城内分别的一幕,还是心里隐隐揪心。

上了车之后,邱清泉和廖耀湘闲聊起来。

“What do you think of the situation?”(你对眼下的情况怎么看?)

“We will face the Japanese elite army soon,so I do hope that the chairman won't make the dicision rashly。Japanese army won't retreat so easily,we have to admit that their weapons and quality of soldiers are much better than ours . ”(我们很快就要面对日军的精锐部队,我真心希望委员长不要过于轻率地下达决定。日军绝不会轻易撤退,而且不得不承认,他们的武器装备和士兵素质高于我们。)

"On the contrary,I'm worried that the headquarters always change their mind."(相反地,我担心地是统帅部朝令夕改。)

两人交换了个眼神,邱清泉从后视镜里看到副官一脸莫名的神情,轻声开口道,“别走神,好好开你的车。”

“哦……”副官飞快地吐了吐舌头,认真看前方道路。

20日晚,邱清泉等人一路跋涉,终于抵达兰封,当日空军17队10架依-15驱逐机由驻马店飞周家口机场加油挂弹后,飞至兰封附近轰炸敌炮兵阵地。一时硝烟滚滚,然而他们却遭遇敌陆航第二飞行大队24架战斗机包围,致使国民党空军遭遇惨败。

一到兰封驻地,宋希濂,薛岳,桂永清等人早已到了。邱清泉和廖耀湘刚进临时军部会议室,正听宋希濂不知和桂永清在争执什么。

宋希濂一眼看到邱清泉进来,冷笑一声,“哟,又来了位德国留学的高材生啊。”

“你……”桂永清转过身来,皱着眉,“咱们走着瞧。”

他语气里明显的嘲讽之意让邱清泉很是不快,但碍于对方军衔高过自己,又是黄埔的一期生,不好当面发作。

“邱清泉率第200师装甲营前来报到,不知宋军长有何指教?”

“呵呵,岂敢岂敢,邱副师长言重了。”

“那就明日战场上见真章吧。”邱清泉也冷了脸。

薛岳见气氛有些尴尬,开口道,“大家这是做什么。都是同僚,大战当前,彼此和睦精诚团结才是上策。往日恩怨矛盾暂且放在一边。”

“嗯。”宋希濂也知自己刚才有些意气用事,点了点头。

“下面具体布置明天的作战进攻方案。”薛岳让参谋过来摆了沙盘和地图。

“第八军黄杰军长,由你负责守卫砀山,以阻止日军自徐州方面的进攻。64军第187师也暂由黄军长指挥,作为会战预备队。”

黄杰起身点头。

“接着其余第64军由军长李汉魂指挥,沿着商丘方向铁路两侧向西进攻。”薛岳指了指地图上的箭头,随即转过身来看着邱清泉,“邱副师长廖参谋长,你们随桂军长负责守卫兰封以及兰封至杞县的国防工事,伺机攻击东面日军。以形成合围。”

廖耀湘和邱清泉同时称是。

最后他才对宋希濂说,“71军宋希濂军长从红庙迂回攻击日军侧背部。打他个措手不及。”

 

一腔豪迈之情澎湃而出,室内一干少壮军人,在这一时刻被凝聚到了一起。

全部布置完之后,众人各自散去,回到房间已是半夜时分,犹豫着要不要给杜聿明去个电话,想来想去,还是放下了听筒。

6月的天,已渐渐热了起来,外面夜空繁星点点,静谧非常。

 

待续


10

天刚蒙蒙亮,邱清泉叫来战车营营长刘志道,“你带着三辆战车配合主力在侧面助攻。”按照原定计划,突击军奉命攻击兰封南面的贵李寨等地区。由邱清泉轻率主力在经过四个小时的交战后,终于拿下贵李寨,日军向罗王寨、三义寨一带撤退,由六十四军和二十七军协同击退。

邱清泉很快又接到前线指挥所来的消息称土肥原师团另一股部队占领了陇海线圈头一带,而圈头为兰封东面重镇。

“是……”放下电话后。邱清泉立刻组织带领战车连乘装甲车指挥前进,两个小时后与敌军相遇。早已制定好作战计划的邱清泉指挥左右两翼战车对日军实行了包抄,但是日军毕竟仗着作战经验丰富和武器装备的优势,依旧顽强反抗。又经过2个小时的激战,敌终不支向考城方向退却。国军顺势收复圈头地区。

到下午五时战斗结束,虽然日军败撤,但连续几日的进攻也同样损失惨重。刘营长也在此前的战斗中受了伤。安顿完伤员后,邱清泉给桂永清拨了电话。

然而正当他们在圈头休息待命之时,却不知土肥原早已以右纵队在兰封正面牵制,并派遣主力从兰封东南先向西、再向西北、最后向北,围绕兰封划了一道弧线,对兰封防线形成半包围态势。

“桂军长,那边情况如何?”邱清泉的声音有些急躁。由于兵力有限得不到补充,如果再遇到日军,恐怕难以坚持……

“非常不好。46、36、61、106师被冲得七零八落。更糟糕的留守的第八十八师师长龙慕韩竟未经请示,擅自向北撤离了。而且……”桂永清的声音有些暗哑,“土肥原果然是老奸巨猾,抢先占领了黄河南岸的陈留口,这样一来不仅补给无虞,还得以直接与黄河北岸的日军联系上。我们非常被动啊。”

“不好……”邱清泉默默手上捏紧了话筒。“假使这样一来,土肥原反而成了他们的先锋部队了。”

果不其然,到24日日军土肥原师团部、炮兵各四个联队又再次会师在黄河以南的兰封、罗王寨、三义寨、曲兴集、陈留口。

对于龙慕韩的擅离职守蒋介石勃然大怒,下令撤职查办,让宋希濂兼任八十八师师长并严令必须于26日前歼灭敌军,如有延误军机者,严惩不贷。

面对蒋介石措辞严厉的手令,各长官也不敢掉以轻心了。在各军、师的配合下,日军十四军团又再次被围困于曲兴集、三义寨,呈现被包围态势,十四师团一度陷入了困境。

正当局势转为为我方有利之时,日军第十六师团和混成第三旅团进攻商丘,以图给兰封附近的国军形成威胁。驻防商丘的国军兵力薄弱,仅为第四十师、187师和二十四师。四十师师长孙立人勇猛果敢,但面对日军对商丘的咄咄逼近。司令部犹豫再三,下令停止了对土肥原的围攻。

29日在接到命令撤退后,第187师师长彭林生率该师退走,日军得以占领商丘。 30日,日军混成第4旅团由贯台渡过黄河,与土肥原师团形成呼应。

兰封陷入日军前后夹击中。到31日第一战区下达了撤退命令。

邱清泉狠狠地将烟盒扔到桌上。

撤退……还是撤退。从淞沪到南京,他们一路退到现在……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可是……他心有不甘。全德式的装甲连虽然先进,但用以现在的国军战斗却诸多不便,不仅与友军的步兵协同能力非常差之外,从士兵到各级军官的整体素质完全无法跟上战斗要求。

廖耀湘推门进屋的时候只见到邱清泉沉默不语地在抽烟。

“怎么了?”

邱清泉抬头看了他一眼,半晌,“命令部队集合,向渡口方向撤退。”

廖耀湘楞了一下,“要放弃兰封?”邱清泉点了点头。推门出去了。

月色如洗,风刮过树叶发出沙沙声。廖耀湘跟着出来,也摸了一支烟。“以我12师兵力围攻不克,真是……笑柄。”上头部队各为其主,混乱不堪,面对日军的进攻无法形成有效的反击,又坐失战机,终致兰封的失败。

“呵……”邱清泉冷冷一笑。“部队复杂,彼此推诿,溃败可虞。”

“你不甘心?”廖耀湘擦了擦眼镜

“难道你甘心么?”

天下起雨来,淅淅沥沥的雨丝,廖耀湘的眼镜片也雨水淋湿了,两人只是静默地伫立良久。

陈副官忽然跑来。“邱长官,是杜长官来的电话。”

“嗯……”邱清泉急忙反身进屋。

许久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从湘潭出发至今也已月余时日了。

“光亭……”

“唔……”电话那头似乎隐忍着,过了几秒钟才开口,“听说商丘告急,我有点担心……”

“你病了?”听他声音有些低哑还带着点鼻音。

“咳……咳……”杜聿明刚刚忍耐许久终于忍不住咳嗽起来,好不容易咳了半晌才停下来,喘了口气,“没事,不过是咳嗽罢了。”

这些日子以来,因战事紧张,邱清泉倒没多少时候想到杜聿明。只是此刻忽然安静下来,忽然眼前浮现出那人的音容笑貌来,不由凝神屏息得恍然起来。

杜聿明倒是想过几次要给邱清泉打电话,但又怕前线战事紧急,耽误了军情,直到昨天听说日军逼近商丘,才按耐不住要了电话。

忽然之间两人都没说话,沉默了一会儿,邱清泉还是开口道,"我们奉命撤退,兰封失守了。"

“是么……”杜聿明的声调更低了,轻声叹了口气。“什么时候回湖南?”

“暂时还不知道。”他想了想,末了,语气柔和下来,“师座,保重身体。”

“嗯”

杜聿明点了点头。放下电话后,胸口更觉得闷了。

“师座,你不能再抽烟了。”副官在一旁有些担忧的神情。也不知道他刚才和邱长官说了些什么。

杜聿明掏烟的手顿了一下,无奈地放下烟来。复又半倚在床上,翻开书来,可心里总还是烦躁异常,看了半天也没看进去一个字,只是思绪不由地飘到千里之外的兰封。

这一个月来,他在湘潭忙于练兵,前方的消息也都是从电台报纸上得知,偶尔和桂庭通过电话,知道他已撤往武汉。而雨庵和建楚他们怎样呢?虽然刚才电话里邱清泉并没多说什么,但杜聿明还是察觉出邱清泉的口气里那种隐约的无奈和失落。

杜聿明不由地皱了眉,终是眉头紧缩辗转反侧。

4日,日军第14师团向开封进攻。6日,开封失守。面对如此逼人的进攻,蒋介石不得下令炸开花园口致使黄河决堤,日军虽得以被阻于黄河以南地区一时无法渡河而过。然而洪水泛滥数万百姓流离失所,失去了自己的家园。

邱清泉暂时退回武汉休整,刚到郾城就收到了胡宗南来的电话让他赶往信阳。由于胡宗南的第十七军团目前正驻扎于罗山信阳一带阻敌。而此次又是暂时借调过去。于是邱清泉又马不停蹄率第1150团移驻信阳。

然而罗山山顶日军早已设置了炮兵观测所,有丝毫动静即会遭到炮兵的射击。而战车又受到地形限制,只能缓慢推行。

临时指挥所设在了信阳郊外的铁佛寺。寺庙早已人去楼空。在这个动荡的岁月里,到处兵荒马乱。

安顿了临时指挥所后。邱清泉就赶去见胡宗南。作为在黄埔时的学长。后来在南京时也曾同僚过一段时间,两人倒也算得上是老友。

“真是好久不见啊,雨庵。”胡宗南因受伤,手上还打着绷带也不便握手就上去轻轻搂了搂邱清泉。

本来从听说他从德国回来想着问校长要人,没曾想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桂永清捷足先登了。委员长已经把人派去了教导总队,再后来因组建机械化部队邱清泉又到了杜聿明的手下,一直引以为憾。

“胡长官真是身先士卒啊……”他眼睛瞥了一眼胡宗南的胳膊。

“哎,不提了。走……走,先去讲讲情况吧。”

“好。”邱清泉敛了表情,跟他向作战室走去。


11


胡宗南和邱清泉在室内商议了半天,直到了傍晚时分才想起来连午饭都没顾得上吃,夕阳西下,天色暗了下去匆匆解决了晚饭。许久不见,也免不了叙旧。从这几年各自的际遇到眼下的局势

胡宗南是一期里升地最快的,平步青云,校长对其青眼有加羡煞旁人。邱清泉因是二期没少吃这“论资排辈”的亏.

“雨庵若是一期生,今日之成就恐怕更不可限量了。”

他也只是默默一笑置之。

不知不觉得竟已入秋,信阳战役也打响了。

然而没想到,正当邱清泉在外之时忽然收到家里来的电报:尔父病故于湖南零陵的寓所,盼儿速归。

短短两行字却锥心刺骨,邱清泉常年在外,很少回家,对父母已然不能尽身为人子的孝道,此番更因战事紧张连父亲的丧事都不能亲自操办,不免心下悲恸。

他手指紧紧拽着电报,半晌从抽屉柜子里取了纸笔匆匆写了回信,宽慰完母亲,想了想还是在信的末尾提出了希望和原配黄氏离婚的愿望。随信一并捎带上钱,让副官赶紧给家里寄去。

廖耀湘见他一个人站在屋檐下一言不发的沉默,本想劝慰几句的,话到了嘴边又觉多余,于是叹了口气转身出去了。

倒是胡宗南拉着邱清泉晚上出去吃饭,直到了半宿才回来,倒头睡下,一夜无话。

而杜聿明则接到命令前往参加联合军演,于38年8月突击军司令部在陕西成立,所辖第一师第四师和第110师更以200师1149团、1150团二营分配于各师,编为三个支队。进行联合军演。以徐庭瑶督练,汤恩伯为军长,杜聿明兼任副军长。直至9月底奉命返回湘潭。

信阳战役结束之后,按原定计划,邱清泉带着剩余部队即日返回湖南湘潭。和胡宗南道别后,一路上虽然疲惫不堪,但想着总算是回去了,大家心情似乎又变得轻松起来。行军速度也越加一日千里。

廖耀湘给杜聿明去了电话,说明了抵达的具体日期。天气晴好,不过10来天,就回到湘潭。回来之后清点完人数,各自归队。邱清泉和廖耀湘也到杜聿明那报到。

“一路辛苦了。”那人眉眼如水,清亮依然。

“师座……”

三个月不见,再见面时都变得有些恍如隔世的滋味,仿佛那些战火硝烟地血肉模糊都变得遥远。

恰逢中秋节近了,然而在这本因举家团聚的时候,这些士兵们远离自己的故土,也多有思乡之情。杜聿明早已让师部的后勤处准备了丰富的菜肴以改善士兵伙食,还命人特意上镇上买了月饼分发下去。军中上下总算多了些节日的气息。

杜聿明忙完手头的这些事情,就想着去找邱清泉,不料进了屋却不见有人,只看到他桌子上摊放着纸墨毛笔,铺开的宣纸上写了两句诗:“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字迹轻灵隽永十分秀气。而这正是诗经陈风里的一首思慕恋人的情诗。

杜聿明念了一遍,捏着薄薄的宣纸,一时恍然。

“师座什么时候来的?”直到邱清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他才放下纸来回过头去。

邱清泉刚洗了澡换了一身干净的军服,轻轻地嗅到肥皂的清新的气味,衬衣的第一颗扣子还是习惯性地没有扣上。见杜聿明站在那出神,就开口叫他。

“嗯,刚来。”他微微笑了起来,一双清秀眼眸如新月弯弯。

“哦。我正好有东西要给你看。”邱清泉想起前几日刚写完的一篇论文想先给杜聿明看看。

——《论国军辎重勤务及兵站勤务之改进》

“孫子曰:「軍無輜重則亡,無糧秣則亡,無委積則亡。」是故吾人不可不講究輜重及兵站之組織運用,以求充實戰力矣。然雖講究仍多欠缺,雖組織而運用不靈,則即云不亡,亦必徒增損害,而貽誤戰機,為足懼也。

……”

逻辑严谨,用词典雅。从头读来流畅条理分明,确实是一篇好文章。

“我正准备寄去重庆发表的。如果有可能将来条件成熟点,还想做一个研究。”

"什么研究?"杜聿明有些好奇一边看文章一边问

“军官心理研究。这在国外也是刚刚起步,测试用以研究掌握军官的心理波动以避免一些非战争因素的折损。”

“哦……”对于这,杜聿明是外行,也只一知半解,于是就点了点头。

“对了。今天是中秋节,士兵们都放假。偶尔也偷得浮生半日闲不如晚上一起吃饭吧。”杜聿明是想到之前邱清泉父亲病故,恐怕他一人更加寂寥,索性提出邀约。

“唔,好啊。”反正廖耀湘已经带着手下副官和几个团长说好晚上一起出去恐怕不到深夜不会回来。自己正一个人想着要不要去请杜聿明过来,倒没想人已经来了。

这算不算是心意相通呢?

傍晚过后,天色渐渐暗了下去。杜聿明吩咐人简单地弄了几个小菜和酒在院子里摆了个桌子,因月饼太甜邱清泉不太爱吃,只随便咬了两口就搁到一边了。他只是喝了几杯酒也不下筷吃菜。

月明星稀,一轮皎洁的满月悬挂中庭。此情此景,忽然让杜聿明脑中跳出之前看到的那首诗来:月出皓兮。佼人懰兮。舒忧受兮。劳心慅兮。

邱清泉顺着视线见杜聿明略低着头好像在想什么,便给他也倒了一杯,“在想什么?”

低低的嗓音在这片宁静的夜里显得几分微妙的蛊惑

“嗯,我在想,雨庵在纸上写的那首《月出》莫不是在思念什么佳人?” 他一手托腮歪着头,一手托着酒杯饮了一口,酒液顺着喉咙淌下清凉中带着点火烧火燎。

“唔……不算是吧……”见他问起,邱清泉倒一时不知如何作答。若说不是,他也无法解释自己所思所想,若要说是,却也不敢对杜聿明直言心中绮思。

杜聿明见他含糊其辞,越发心里好奇。又想着,不知道他的妻子是何等模样,应该是一位知书达理温婉可人的女子吧?一时脑子里纷纷乱乱地想了许多,不知不觉喝地多了几杯,顿觉脸热耳红,有些身形不稳。

“不知雨庵喜欢什么样的女子”话出口才觉失言,不觉低了头。

“女子么?”邱清泉看着他,轻微地叹了口气,又不言语,只过了一会儿缓缓开口道:“暮云收尽溢清寒,银汉无声转玉盘,此生此夜不长好,明月明年何处看。”邱清泉一口饮尽杯中的酒,桂花清香扑鼻沁人心魄

杜聿明抬起头来,只觉这诗中隐隐孤寂之感,皱了眉又不好追问。

明月之下,杯中酒液朦朦胧胧随着光影浮动,流溢的月色微一晃动。他侧过脸去看杜聿明,月色下那人的眼眸愈发清亮衬得面色如玉,薄薄的嘴唇因这桂花酒而湿润的样子,正对上杜聿明望过来的目光,这目光里隐隐约约透着几许诚挚几许迷茫。

直勾得人一股欲*念,想要亲吻他。

他额头上涔出一层薄汗,脸颊泛红,桂花酒虽清新好喝,但后劲却也足,杜聿明适才喝地急了,眼下就觉得有些头晕,刚想起身又跌跌撞撞地站立不稳,被邱清泉扶住,他下意识就挽着邱清泉的手,微闭着眼睛。

“我送你回去。”温柔的声音夹杂着鼻息扑到后颈

"嗯。"他模模糊糊地应了一声被邱清泉拉着手就回去了。手指勾到一处,于无声处蔓延在心底的那种涌动昭然欲揭。

 

待续

 




12

中秋刚过,杜聿明就被蒋介石召回重庆。蒋介石对于这位得意门生非常器重,于是杜聿明被叫到小黄山官邸觐见。一路从大门走进去,一栋装修精美的洋房伫立于一片白桦树荫之后,静悄悄的庭院里除了必要的一些荷枪实弹的警卫并无人。

进了正门,蒋介石在客厅里,宋美龄见他们有事要谈,就先行上楼去了。

“委员长……”杜聿明毕恭毕敬地敬礼,纤瘦而笔挺的身姿在阳光里落下背影。

“光亭啊,真是好久不见。”蒋介石放下报纸,让他坐下,“我刚刚听敬之在电话里夸了你一通,说杜聿明把200师建设得很好,我非常欣慰啊。”

“谢谢委员长和何主任厚爱。”

“对于这半年来对于我军在正面战场上节节失利,光亭的意思是怎么样?”

“校长……”杜聿明习惯性这样称呼蒋介石,迟疑了一下,“虽然我们武器装备和人员作战能力和日军相比确力有不逮之处,但从淞沪抗战起,全国民众上下一心齐心抗日,就算眼下情况艰苦,但只要坚持下去……”说到激动处,杜聿明站了起来。

蒋介石招招手让那坐下,沉默了一会儿,“我打算过完年后把200师扩编成一个军。这是我军唯一的一支机械化部队,交到你的手里,我希望在不久的将来,你们可以打出漂亮的胜仗,也就不枉费我一片良苦用心了。”

"是,学生一定为国鞠躬尽瘁。"

“既然来了。吃了饭再走吧。下午辞修也要过来,你们可以聊聊。”

“是……”杜聿明低了低头。

午后的阳光分外明亮,深秋的萧瑟,从窗外望去,院子里高大的银杏树依旧苍翠挺拔。

从蒋介石的官邸出来的时候,已是夜晚时分,吩咐司机开车直接去火车站。

夜幕中,火车的车灯穿过长长的黑色,微微的轰鸣声震着耳膜,他闭着眼睛脑子里盘算着回去和邱清泉要商量下个月准备军事演习的事。

颠簸了两天之后才回到驻地,稍事休息后杜聿明跑去找邱清泉却不见人影,门口那两只德牧还很有精神地冲杜聿明叫了两声。摸了摸它们的头,正好副官小陈进来见是杜师长站在门口。

“杜长官……”副官放下手里的东西。

“哦,邱师长去哪儿了?怎么没见人?”

副官脸色有些尴尬,“唔,邱长官他……出去了。”

“出去了?去建楚那儿了?”杜聿明微微皱了眉,越发觉得奇怪,照理说,这么晚了一般这个时候他应该都在房里看书的,怎么今天……

“额,不是。”陈副官见杜聿明这样问,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让杜聿明有些气恼。

“好了……好了,你让他回来见我就是了。”杜聿明也不为难于他。

陈副官见杜聿明走了,又是松了口气又更担心起来。他刚才没说邱清泉上哪,就是怕杜师长生气,毕竟杜聿明向来严于律己,若是被他知道这两日邱长官出去喝酒,不免责怪……

其实陈副官也不知道最近邱长官是怎么了。好像从信阳回来之后就变得怪怪的。

待邱清泉回来的时候差不多已经快10点了,有些微醉,听副官说傍晚时杜聿明就来过了,擦了脸就寻到杜聿明住的屋子。

被夜风吹了吹头脑略微清醒了一点,他想他大概是在逃避,试图不去想杜聿明,然而越是这样就越是……强烈

邱清泉向来行事果断,偏偏……

屋子里的灯还亮着,停下脚步,敲了下门

“进来”杜聿明正在写信,见是邱清泉来了,就起身,微笑着问道,“雨庵是去哪了?我刚从重庆回来有事想跟你说。”

见他如此温和的笑容,一双眼睛清澈明丽,整齐的军服总是一丝不苟。那种微微恍惚的晕眩感四散,有一种莫名的烦躁。邱清泉身影略摇晃了两步走到杜聿明跟前,也微微一笑。

离地近了杜聿明闻到他身上的酒味,有些诧异地看着他。

“你出去喝酒了?”

“怎么,钧座对我的私事也敢兴趣?”他的笑淡淡的,眼神只是看着杜聿明,凑到他耳边轻声道:“钧座想知道什么?我可以一一汇报。”

杜聿明被他这样看着有些说不上来的窘迫,移开了视线。

灯光下邱清泉那身德式军装衣襟随意地半敞着,衬衣的领口也凌乱地散着,还混杂着一种拙劣的香水味,不必问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素来律己治军严苛,见邱清泉这般自然有些生气。“雨庵身为副师长,应当自重。”却不想被邱清泉握住了手。

“自重?”邱清泉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他想问他要如何自重……

“算了,今天已经晚了。”杜聿明不想挑这个时候训斥对方,只想要挣脱,抽开手却被邱清泉用力按住,后背抵在墙上有些疼,皱着眉,那人两手撑在身侧,目光灼灼。

“你……喝醉了……”杜聿明忽然莫名的慌张起来,他从没见过邱清泉这样,一时张口结舌。

“呵……”他轻笑了一声,半晌不言,两人便这样僵持着,过了会儿邱清泉松开怀抱。

杜聿明心跳地厉害,本想呵斥于他,可话到了嘴边又一句也说不出来。

大概——真的是喝醉了吧……

对于适才邱清泉古怪的行为,杜聿明这样说服自己。然而心头却又有更大的疑惑。他不明白,到底其中发生了什么事,会让平素冷静自持的邱清泉这般……

他觉得脸颊还有些发烫,似乎邱清泉的呼吸还萦绕在耳畔地灼人。

 

然而杜聿明想的是邱清泉刚才定是出去快活了,脑子里不由自主跳出那些情景来,没来由的气恼。刚才他又突然这样对自己不恭,后悔刚才怎么没有好好训斥于他。

心里忽然微妙地有种矛盾而复杂的纠结滋味。

闷闷地倒头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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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洞国新任了九十八军军长,本来可以说是仕途顺意,然而这几天收到杜聿明的来信,希望他能过来一同共事。这本也是个不错的提议,只是郑洞国想到汤恩伯刚把自己提拔起来,这个时候说要离开,似乎有些不近人情。于是长叹了口气。

想了想还是给杜聿明去了电话。

“光亭……”

“桂庭……”电话那头的声音有点惊喜

“我收到你的信了。”郑洞国下意识地瞥了一眼信纸,“恐怕我要辜负光亭的美意了。”

“怎么了?你不愿意过来我这边?”杜聿明有些失望

其实之前在信里郑洞国也表示出了对200师非常向往的念头,只是眼下,忽然提出这个请求,让他无法对汤恩伯开口,左右为难。

“桂庭不是爱惜自己仕途之人,我还记得早些年在长城口的时候我们抵足谈心,你说过,身为军人要为国报效。汤恩伯此人,远近都是知道的,桂庭你在那儿真的开心么?”

郑洞国又叹了口气,杜聿明所说都是他心里所想,“你让我再想想吧……”

“好。我不强人所难。”

挂了电话之后,郑洞国走到屋外,点了一支烟又回到房里,从抽屉里翻出相片。

那是33年古北口战役后,几个人的合影。

杜聿明微微笑着的样子。

他想了想,快步走到电话前,播了号码。

“嘟……嘟嘟……”很快有人接起电话。

“请问汤司令在么?”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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